首发于造字二厂

血肉朋克

想必大家都接触过不少以“生物技术和基因工程如何影响人类社会”的文学、影视、动漫或游戏作品,其中不乏将生物技术夸大化、妖魔化,不吝笔墨地渲染滥用超前技术的意料不到的危害性,是为“物极必反”之理。这种题材类型被称为生物朋克或生化朋克(Biopunk)。

正如因科技层次不同而产生的赛博朋克(未来科技)与蒸汽朋克(发达的古旧科技)两大流派之分,生物朋克也有一个更为“低端原始、符合直觉”的对立流派——血肉朋克(Fleshpunk)。血肉朋克的几大特点,似乎都能在同阵营的蒸汽朋克中找到对应。

一、古典血肉朋克的必然条件:生物学、医学与药学落后,最先进的显微仪器还是光学显微镜,对生命的了解卡死在细胞层次。病毒未被发现,遭受细菌感染也没有青霉素可用。微观世界尚不存在,血肉朋克只根基于伸手摸得到抓得起的、能够直观感受的宏观层次上。

二、血肉的力量超越一切,将生物个体、器官、组织或细胞的抵抗、再生、变形、增殖、进化等各项能力极度夸张乃至无限化;认为生物体的每一部分,如眼球、毛发、皮肤……都有能力自行补充养分而独立于整体存在,有时还长势更好。代表作品:

岩明均《寄生兽》。作品中的寄生生物如同一个大块头的变形虫,能够自由变形,任何一部分体表都可分化为眼球、喉舌、手足等器官(功能齐全,不是人耳鼠的后背),或是强化为钢铁一般的利刃或外壳——比人体干细胞高到不知哪里去了。更不必说看着没有大脑的它们竟然还天生具备高超的智慧和学习能力。

伊藤润二的大部分恐怖漫画,以《富江》系列最为典型。少女富江的特殊能力是自我增殖,每一个细胞都能成长为一个完整的克隆体,发怒和恐惧时干脆直接自我分裂。不怕强酸与γ射线,唯一的消灭方式是火(烧不干净留下一点都会重新长回来)。不止如此,(为了方便情节展开)二爷编写了更为奇葩的设定:每个新的富江都会继承旧个体的记忆,同时每个都想消灭其他克隆体让自己成为唯一,迷人的外表令她能够轻易俘获人心替自己卖命。但往往由于其增殖能力过于强大,或是残局打扫不彻底,大多故事最后都以冒出更多更恶的富江收尾。上图右为短篇《白砂村血潭》,其中村庄地下的只有裸露血管的、靠抽取村民血液为生的不明存在,即为一种血肉朋克的典型。
笔者的拙作中也构想过“毛发农田”,切成方形的皮肤拼贴在地面,血管与肉芽深入土壤吸收养分,毛孔中萌生的黑油油的毛发像新韭菜一般疯长,定时收割然后送走当纺织原料。其他例子还有克苏鲁神话中天热会出汗的人皮书等。

以B站av14092和退教神器为代表的精神污染视频,因为出现了不自然的五官扭曲形象,姑且也能算入这一类,血肉朋克嘛,恐怖猎奇成分一定是大头。视频中反复出现眼口旋转90°竖立起来的怪脸,不建议胆小者深夜独自观看,有贴吧图解。原型应为恐怖漫画《不安的种子》中的“大哥哥”。


三、从理论上支持魔改生物的存在,肢体和器官等可以像乐高积木般在血肉之躯上装卸。不同于上面的自我增殖,生物零件可以是脱离躯体单独培养的;当然也不同于现实世界中木头、金属或其他材料的义肢,主体能够借由接驳好的神经自由操作血肉附肢——就好像生下来时就有这么几条胳膊腿。代表作品:

魔改生物的话题必然提及《孢子》,准许玩家无视演化规律和地心引力(嘴还是要一张的),随心所欲地培养小宝贝。

《Incredipede》的主角眼球小怪。

《翠星之加尔刚蒂亚》中的鲸鱼乌贼(地球)与西迪亚斯(太空),人类魔改自己的成果,不算纯粹的血肉朋克,但出于其猎奇形象还是介绍一下。为了适应太空环境以探索宇宙,人类决定打破自身的肉体局限,将自己改造成类似乌贼的生命体,实验率先在地球海洋中进行,技术成熟后造出的太空种就是西迪亚斯(被主角所在的人类天河联盟当成敌对异形生物了……)。注:幼年期多少还有点人样。

英国猎奇动画师Cyriak的Welcome to Kitty City、Cyriak Walks of life和Cows Cows Cows等深井冰视频作品(可见【新年一怪】英国猎奇动画师Cyriak),简直可以独立成为一个卡通血肉朋克分支。

这一类型并非单纯的幻想,曾经真有人实践过:1954年,前苏联外科医生弗拉基米尔•迪米霍夫把一只狗头移植到了另一只的狗的身上,造出了震惊世人的“双头狗”。可怜的小家伙很快死于器官排异,这是后话了。

四、通过某些技术手段能让失去活力的血肉活过来,从完整新鲜的尸体、尸块拼接成的怪物,到一个手指头都可以。这一类型和上面的一般不共存(切下的一块肉是需要防腐处理呢,还是长出一个新的个体来)。代表作品:

玛丽·雪莱《弗兰肯斯坦/科学怪人》及海量衍生作品,疯狂科学家弗兰肯斯坦将从坟场挖出的尸块缝合成人形,并通过电击赋予其生命(而这也是特斯拉朋克的一项特征)。上图剧照为《弗兰肯斯坦的灵与肉》,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和约翰尼·李·米勒交替饰演弗兰肯斯坦和怪物。顺便一提,BC版的怪物我们都叫他祸尔摩斯。

类弗兰肯斯坦怪物的形象这小一百年来出现得不要太多。魔兽3的憎恶就是一个经典,爆炸动画都是特制的。这股风延续到WOW后变本加厉,NAXX憎恶区就不提了,有个简直就是翻模;上图为ICC团本的血肉巨人BOSS,似乎用孢子+不对称MOD能做出来……

五、血肉之躯可以封印解除一般成长、延伸、膨胀,山高海深不是梦想,还会出现能在大地之上扎稳根基的血肉建筑,例如,虫族基地。

《星际争霸》系列中的虫族流淌着红色血液,能感染人类,能被火焰兵烧焦,所以也是碳基生物——也是血肉。

《沙耶之歌》主角扭曲的幻视中的“血肉世界”,打灯笼也没处找的鲜活图例。

《兰戈》地下洞穴中的巨眼,导演似乎对此未发表过任何解释。我只能猜测这是个象征物了,恁大一个肉乎乎圆溜溜的眼球还是挺浪漫主义的。

这一方向往下是“血肉城市”,往上是“血肉飞艇”,极致就成了“血肉星球”——整颗星球就是一个硕大无朋、飘在太空的生物个体,从地壳到地核都是有机质(至于核心的状态,估计是几千℃的脑浆子糊)。结合第二条与第三条,无敌的碳基生命终于统治了已知的整个宇宙~

上图为克苏鲁神话体系中的阿撒托斯,与血肉星球关系不大,但这幅概念图极为传神,故借之。

在把血肉朋克的特征基本概括完毕的此刻,不知读者们是否发现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举的例子都选自欧美和日本的作品,那么难道中国本土没有这个题材?

有啊。

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张旺/作)

三头六臂(然而我都觉得你走错片场了,等等,拍张X光再走),再往上还有千手千眼观世音……

够看了吧。

本来已经可以收笔了,但我深思熟虑过后,还是决定大发慈悲,把这最重要的第六条特征告诉你们:

“血肉朋克”这个概念,其实是我今天晚上瞎编的。

编辑于 2015-11-01 16: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