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r视频专访丨对话查普门泰勒蒋毅：建筑也是一门遗憾的艺术

时机der

设计师

DANGEROUS

危险的

ENTHUSIASTIC

狂热的

REAL

真实的

蒋毅

蒋毅于德国斯图加特大学获建筑学硕士学位，并以最优毕业。在德国及中国拥有深厚的建筑设计经验，曾主导和参与过多个重要的大型城市设计项目，从建筑设计直至室内设计。多年的中国从业经验，令他善于把先进的设计理念和中国本土国情及文脉相结合，设计方案新颖独特，在实践中把设计概念从整体贯彻至细部直至最终完成。从业至今作为项目负责人参与过众多重要项目，为城市土地学会与上海建筑学会资深会员，并获得金殿奖2017年度与2019年度杰出设计师奖，2018年度地产设计大奖银奖等。同时，他还担任宁波诺丁汉大学客座讲师与奇点智库特邀专家。

对话蒋毅：

建筑也是一门遗憾的艺术

时机时机：介绍一下您自己和公司吧

蒋毅：我是英国查普门泰勒上海公司的董事蒋毅，很高兴接受时机的采访。我以前在德国念书，后来回到国内。18年初加入查普门泰勒中国公司，公司本身在英国是比较资深的老牌设计公司，也是英国排名前三的商业类设计公司，我们设计的范围包括规划、建筑、室内等内容，擅长处理综合性的比较大规模的建筑和空间，在全世界有16个办公室，还在成长的过程当中。

时机时机：我们了解到查普门泰勒的核心精神：创新性、主题性、解决和分析问题，可否举出一到两个项目来介绍关于创新性和主题性的话题？

蒋毅：我们在法国第戎市最新完成的一个商业更新改造中，结合了高科技的人工智能服务，让游客通过移动终端快速看到3D虚拟化的城市环境和项目结构，为游客提供沉浸式的、可视化的3D室外地图和场景，起到引导购物的作用。我们目前在越南进行的智慧城市的项目设计中，也是通过结合创新的方式，为城市打造一个以人为本，高效便利的社区环境。

法国第戎Cour Bareuzai更新改造

其实我们的创新性在很早以前就有体现，早期的项目里面，比如说像英国BBC媒体城，英国国家级的媒体城，也是一个以媒体产业为特色的新城。在2007年就开始了一期的设计，现在也已经进入二期设计阶段，历时超过十年，完全是从平地开始建起的。在设计的初期我们就把具有前瞻性的节能绿色、可持续的元素融入到设计的考量当中。这个项目的也是第一个获得英国BREEM节能认证的可持续发展的社区，也代表了未来区域发展的方向。

英国BBC媒体城

主题性也一直贯穿在我们的设计之中。我们最强调的一点就是量身定做，以顾客的需求为导向，为顾客提供个性化设计。同时我们也致力于打造一个具有独特氛围，并且可以为来访者提供舒适宜人的购物、办公和休闲场所。在英国有一个非常著名的项目——圣三一广场，这个项目我们通过设计的力量，活跃了老城区的整体氛围。在一方面保留了原有城市的网格和重要的空间片段，另一方面拓展公共空间，让项目更有丰富度，同时在空中设计了一个非常轻盈的网格状玻璃顶，这也是我们关于城市区域整合的非常好的案例。

圣三一广场

在国内，环球港系列也是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案例。2013年环球港开业以来，一直是整个购物中心的焦点，不论是周边居民还是来上海参观的游客都会来这个大型的购物中心打卡，这是它主题性的一个体现。并且不同的区域有自己的特色空间，有的区域是欧洲风情主题，有的区域是透明彩玻璃材质的连廊。我觉得我们当时在这个项目里面所做的一些亮点空间还是比较超前的，很有前瞻性的。主题性也为商场带来很多趣味性，吸引人们在此停留。这个是10年前做的设计，我们现在也在西北片区打造下一代兰州环球港。我们希望通过加入新的设计元素，比如结合科技，给大家带来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当然我们的设计也不仅仅停留在技术层面上，我们更希望通过建筑的不同表达方式创造一个具有创新性、主题性的空间，同时也是一个面向未来、可持续发展的环境。

兰州环球港

我们近期的众多项目就通过多样化的设计手法，为建筑带来不一样的表现形式，使其成为可以提升区域发展的全新空间，其中包括位于上海金桥的金鼎天地综合体项目、张江集成电路设计产业园，以及位于济南的长清世茂广场等。

金桥金鼎天地综合体

张江集成电路设计产业园

济南长清世茂广场

时机时机：我们了解到您的学习和工作是跨德国和中国的多年背景，在实践探索过程中，您认为德国的建筑环境与中国的建筑环境的差异性是什么？

蒋毅：其实我一直是在欧系的设计公司里工作，结合我以前的留学经历，我觉得德国非常重视和建筑师之间的沟通。德国的课程强调实践性，如果你有一个好的概念，那么学校就希望你的概念能落地。

欧洲不同的语言和环境造成不同地域有不同的建筑特色，在我看来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比如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法国、荷兰，你会发现他们不单是建筑文化，其他文化层面都有自己的特殊性。比较一下意大利和德国建筑文化的差异，德国建筑是高度的工业化或定制化。意大利非常强调手工艺，虽然工业水准没有德国高，但能做的非常优雅，这是值得我们去学习的地方。但中国来讲，各个区域文化的差异性不是那么的明显，更需要我们仔细地去体会和把握。

时机时机：您认为怎样才能做出一个好的建筑？

蒋毅：在适应当前建造水平的前提下，怎么去做一个好建筑。我觉得现在很多人已经做了一些很好的尝试，相比十年前有很大的进步。有很多有创造性的建筑师，会适应当现在的发展水平，去做比较高水准的建筑，这个方向是对的，设计的力量就是你是通过设计就去弥补一些东西。

另外一点，我们的建设周期，包括设计周期，其实给我们建筑师试错的机会不多。我觉得建筑从某种角度来讲也是一个遗憾的艺术，我们只能尽可能想得多一点去弥补这些东西。

时机时机：不同的文化背景会产生不同的设计思维，您在国外有多年的学习和工作经历，可否详谈一下？

蒋毅：中国人的形象思维能力，对设计的感觉，我觉得还不错，可能跟我们的语言有关。我比较过德语、英语和意大利语之间的差异，比如德语就是很有逻辑，说德语思维自然而然就会变得很有逻辑，因为没有逻辑就表达不出来完整的意思。但是英语就比较多元化一点，也会反映到文化或者其他的艺术层面上。比如英国的建筑文化，他们也有一些高技风，但他们会更加多元，像服装设计会更加强调拼贴的伦敦风格。

英国的多元化和德国的理性，讲究逻辑性之间会有差异，但其实在某些方面也是融合的。所以看到比如说有很多英国建筑师在德国设计很重要的公建，但相反德国到英国可能比较少。我们自己的公司Chapman Taylor在德国杜塞尔多夫也有分部，也能看到一些融合的影子。我们公司的建筑文化也是这样，有一个建筑理念，就是我们所说的创造一种场所，创造有价值的空间，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城市目的地。具体到不同国家，不同区域都是有不同的呈现，这种让我非常着迷的。我觉得在一个区域、城市、场所里面，建筑应该是设计完之后让人感觉这个东西就是应该就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不能随便搬走的。

时机时机：注入新活力、产业，以提高人流及消费能力是城市更新里很重要的一环，然而gentrification也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城市更新不可避免迭代走的是lower classes。我们如何从城市设计、建筑设计师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

蒋毅：其实查普门泰勒也做过很多城市更新项目。在英国伦敦很著名的项目有Kings Cross还有St Pancras的改造，其实也是TOD项目。尤其是St Pancras，当时的老火车站本来是要拆掉的，因为他已经不能满足现有的需求了。但是当时由于一些文化团体站出来反对拆除这个火车站，因为这是大家共同拥有的城市记忆和精神财富，所以这个火车站保留了下来，并且也做了更新改造，既能满足作为交通枢纽的功能，同时也保留城市记忆。

Kings Cross

St Pancras

在这类设计当中，我们会充分考虑建筑环境和社区规模，致力于修复和改善城市纹理，创造出全新的可持续发展的城市环境。我们完成的很多城市更新项目都是建立在对区域的背景，还有历史的尊重和理解上，融合现代建筑设计手法，通过现代的方式突出区域的历史文化。之前上海PRADA荣宅的改造，是一个意大利建筑师设计的，当时他也跟我说过，比如墙面已经很斑驳了，只剩下残余的涂料，他们对涂料进行解析，了解到涂料的原产地，去当地找产品，再重新把墙面复原出来。对我们而言，去选择有价值的片段来进行场景再造是比较重要的。

荣宅图片来自PRADA官网

我觉得一个成功的更新项目，并不是用新的设计完全取代老旧建筑，更多的是在环境理解的基础上，理解社会需求的基础上，对建筑进行修整改造，提升整个区域的环境。这是一个upgrade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特别谨慎，就像一个精细的外科手术一样，你要谨慎的去选择哪些东西是不能破坏的，哪些是能让它焕发新生和活力的。像之前提到的法国第戎市中心的项目，我们也保留了大量的历史遗留建筑，通过高科技手段让建筑在商业街里面凸显出来，引导人们去参观。让这些老建筑成为商业街中比较重要的IP，让他们去感受历史，而不仅仅是购物。

作为建筑师也好，规划师也好，我们都需要站在历史的角度去思考，曾经这个区域发生了一些什么故事呢？如何能够让文化延续下去，而不是去破坏、抹去原有的痕迹。在延续的同时，如何为区域带来持续的活力，并且保持灵活度？只有在充分理解的基础上，才能设计出让区域里面的人认同，并且向往的建筑空间。

时机时机：查普门泰勒在国内外持续对智慧城市、未来生活进行探索。能否结合项目谈一下在“智慧城市”研究设计的阶段性成果？目前最大的困难和挑战是什么？

蒋毅：智慧城市是未来城市发展的一个比较高级的形态，城市设计和科技的结合不仅可以优化城市的运作和结构，也是未来发展的新趋势。智慧城市有一个共同的愿景，既为人们提供更好的生活质量，又使人和人之间，社区和社区之间有良好的互动，打造高效生活和环境的可持续性。

对于改造项目来讲，我们会在不破坏地区特色以及历史遗产的情况下，提升现有建筑和区域的环境。数据和技术在我们设计里面也是非常重要的，可以增强现有建筑物的历史特色，不对区域内产生负面影响，同时也在能源、交通管理、环境保护和能源可持续方面获得积极显著的效果。而对于全新的建筑和区域来讲，首先需要考虑是，新的环境在现在和未来几年当中能发挥其有效性，可持续性发展的作用。

比如重庆两江协同创新区的设计里面的引入了智能轨交（轨道交通）的概念，在整个区域内实现90%的公交加步行的绿色交通出行，而且还确保园区5G网络的百分之百覆盖，打造一个智能化数字新区。

重庆两江协同创新区

不管是城市更新还是智慧城市，一定要在设计初始阶段明确要解决的问题和要实现的目标，设计过程中采用必要的策略和有效的设计手段，从民生的角度对城市发展进行长远的考虑。以我们近期在越南设计的智能城区为例，在设计前期准备过程中我们充分调查了该地区人们每天所面临的问题，明确我们将如何提供帮助。

在这个区域之内，交通施工和其他活动的导致了严重的噪音污染，并且汽车尾气和工厂所产生的废气也造成大量的空气污染；同时项目所在地的电力供应也经常中断或切断。由于附近的河流在季风期间经常决堤，还有山洪暴发的风险，这都是当地首要解决问题。我们曼谷公司的根据近年在东南亚积累的多功能智慧城市设计经验，在发现问题并尊重当地文化的基础上，对项目一一分析为整个后期的设计奠定了比较好的基础。

说到挑战，一个关键是民生，还有个关键就是隐私。智慧城市涉及大量的数据采集，用户是否愿意分享个人信息？人脸识别技术是否每个人都可以接受？这都是未来智慧城市设计过程当中的一个实质性问题。

时机时机：您认为科技发展给建筑行业、设计师带来怎样的冲击和思考？在这个契机之下，城市更新与科技的关系您觉得是怎么样的，对于设计师的启发是怎样的？

蒋毅：查普门泰勒在伦敦专门成立了一个跟AI和BIM有关的团队，这个团队的主要方向是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研究如何将这些前沿科技通过建筑信息模型BIM应用到设计里面来。我觉得这些可以帮助提升设计定位的准确性和高效性，对实际空间的需求会更加精准。

其实在英国曼彻斯特假日酒店项目里面就充分运用了这方面的技术，通过场外模块化的建造取得了极大的成功，项目还获得了英国场外建设奖颁布的年度最佳休闲项目的荣誉称号。

英国曼彻斯特假日酒店

我认为未来不管是在什么领域内，科技都是重要的发展趋势。我们也预测将来最好的建筑，会是人类和AI设计师相互作用的成果。建筑师的工作是设计实体的建筑空间，但其实大家对于虚拟空间的需求也越来越强。AI交互设计师共同来创造线上和线下结合的空间体验，线上和线下的空间体验更加连续，让它成为一个整体。这个我觉得也是未来的一个发展方向。

科技发展越来越快，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建筑这个行业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存在有它的道理，并且在未来也是需要的，只不过每个时代对建筑师的要求不一样而已，所以才会一代一代地去更替。对设计师来讲，如何保持设计的活力是非常重要的。设计师要与时俱进，思维要跟上时代的潮流，这点是非常关键的。

时机时机：对未来设计师的寄语

蒋毅：每一代人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去理解下一代的人，其实是有些偏颇的。设计更需要均衡，无论是智商，情商还是感受力都要均衡。对建筑师来讲，还需要有一种品质，追求完美的品质。

建筑师对工程技术方面经验的积累，对生活的体验同样很重要。这种体验能带入你的感受，让你创造一个有说服力，能感染别人的建筑空间或者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