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于发声

豫章书院经历自述

最近我在微博发了挺多篇‘豫章书院’事件当事人的自述,就有网友会有疑问‘你说你也是受害者那你为什么不说说自己的经历而去发别人的自述呢’我统一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因为我的私人原因平时挺忙的没时间打字,一有空就来刷微博回答网友的疑问了,现在抽出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写一写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最开始进豫章是兴高采烈自愿进的总共呆了大约一年半,这个说来话长。

一开始看到网站上写的国学之类的我还挺喜欢,而且文化课不是重点课程,关键是全托性质挺安全也不会有逃课这种情况,于是在网站上查到了地址打电话简单咨询了一下就由我父母开车到了南昌。当时在校园参观的时候就感觉同学之间相处挺和睦,而且课余生活挺丰富:弹古筝、写书法、念经. . .

当时我父母就简单了解了一下学校的情况,然后跟山长夫人(胡利兰)一口气签了三年的合同,我当时没有异议 也没有反抗,可能是因为了解不够深入只是被这些假象蒙蔽了双眼,等到后来才发现其实这些和睦都是‘表演’出来的。(由于是我兴高采烈自愿进的豫章书院 同时也因为我刚进去时父母还在南昌留了几天 我就没有进‘烦闷’)也就是说其实书院的教学制度和管理模式家长是不知情的!

我父母前脚刚出豫章书院,我就被山长夫人带去领物资,主要领生活用品、学习用品。领的被子都是历代老生毕业‘流传’下来的,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也不知道经过几手;洗头就给一个旅行装的冒牌海飞丝,使劲搓也搓不出泡泡的那种;洗澡就给一块上海硫磺皂;还有一小袋洗衣粉也是三无产品. . . 其他就不一一介绍了都是伪劣产品。然后我们洗澡不管春夏秋冬都是没有淋浴的,学校会给你发一塑料桶,每个人只能接一桶热水,然后兑成温水‘洗澡’。

第一次挨戒尺是刚进豫章3天左右的时间。一进去教官就给我一张用A4纸密密麻麻写满的文章叫我背,一篇是《豫章书院揭示》另一篇是《感恩餐诵》。当时我没背出来就挨了5戒尺,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是火辣辣的疼,打一下我手就缩一下,然后教官看到我缩手就会越打越重。挨完5下戒尺后还得给教官鞠个躬并说‘感恩老师教诲’。

刚进去那两个月是最难熬的两个月。学校有三大高压线:禁止打架、禁止顶撞师长、禁止谈恋爱。(其余还有各种各样的戒尺惩罚比如:被子没叠成有棱有角的方块;内务没整理好;队列迟到、乱动、没打报告;上课讲话;站、坐姿不端;卫生没打扫干净等等一系列可能导致被处罚的原因)另外因为山长有规定,每个人互相监督,谁抓到了有违反学校规定的学生,谁当晚考得就可以减轻自己在当天所被批的戒尺(龙鞭属于严惩不适用此条规定)豫章书院勾心斗角的生活用《宫心计》来形容在合适不过.

我第一次被打龙鞭也是在刚进去两个月的时候。那一天中午难得开荤吃了顿鱼,导致全体学生食物中毒上吐下泻。然后学校没有对学生进行药物治疗,就是简简单单让我们喝了一整天的盐水,就是普通的食用盐和白开水,用校方的解释来说盐水比药物的消炎效果更好。那天我本身也来例假身体虚弱再加上上吐下泻以及这两个月来饱受的折磨,是真的感觉生活失去了希望(而且当时也有点私心,也是想以自残的方式来博取老师的同情),于是将喝盐水所用的陶瓷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用陶瓷杯的碎片割腕进行自残,当时虽没割破动脉造成生命危险却也流了很多血。然后就有学生看到满地的血将我割腕的这一情况回报给了老师(当时伤口没有进行任何处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自行脱痂愈合的),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就因为自残被打了20个龙鞭。

第二天晚上,等处罚报告单批下来山长(吴军豹)签了字以后,任伟强校长就带着几个教官到4楼女生寝室让所有女校师生围成一个圈对我进行惩戒。(在打龙鞭之前由于我那段时间是经期,然后我就想使个小聪明减轻痛苦于是就多垫了几张卫生巾,但是任伟强校长经验丰富识破了我的‘奸计’就让两名女生一名女老师带我去厕所把卫生巾全部摘除,然后之前本应该女校老师来打的这个龙鞭变成了重打,任伟强亲自‘操刀’这期间还有好几个女生为我求情)。

当时打龙鞭(细钢筋)的过程肯定是非常漫长而且痛苦的,因为怕我乱动位置打偏,任伟强就叫了两三个教官按住我的四肢。当时在场看到我的‘惨状’的很多女生都被吓哭了,我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也挺害怕的,但后来用余光看到任伟强和那些看热闹的教官对我发出嘲笑般的微笑后,我没有哭,心情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害怕而转为愤怒,我就觉得挺不公平,我父母花钱让我来这个‘贵族学校’不是让我来受欺负的,更不是来受羞辱的。然后带着愤怒,抗下了20鞭。到最后终于打完了,根本站不起来,整个人都是虚脱状态,四肢无力浑身发抖,臀部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我的神经,然后是我们寝室的三个女孩子将我搀扶起来对任伟强鞠躬并说‘感恩老师教诲’。

打完龙鞭后我立刻被关进了‘烦闷’也就是小黑屋。当时前两天整个臀部像火烧一样,晚上只能趴在地上睡觉,臀部能摸出一条条鞭痕,很多重叠的会肿成一小块。第三天到第七天的时候,整个臀部肿成了两大块,完全呈紫黑色动都动不了,上厕所也是实在憋的不行了才一点一点爬着过去扶着墙小心翼翼的。然后那段时间也是我的经期,在烦闷里洗不了澡,只有一个水龙头,然后我就用那种塑料牙杯接冷水冲凉。再‘烦闷’里的那几天都是这样度过的。

在豫章这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里,我总共挨过两次龙鞭,第一次是因为自残20鞭,第二次是因为顶撞老师10鞭(‘顶撞老师’指的是不管老师说什么都无条件服从,如有狡辩就作顶撞处罚),挨过的戒尺已经记不清数量了,在第一年几乎每晚‘考得’时处罚报告单都有我的戒尺,小则5到10戒,大则15到25戒。

我们平时偶尔会谈谈古筝,基本上每次都是用来应付大大小小的检查,或者是有家长要来参观,虽然我们有千百个不愿意去当‘演员’表演我们的书院生活有多美好,其实我们还挺喜欢有人来参观的,因为每次有人来的时候来伙食都会变好。平时吃的食物早上几乎是白馒头和惨了很多水被稀释过的豆奶,中午和晚上最常见的菜是空心菜、土豆、冬瓜和青椒。而且如果家长考得时间还在校内,当晚不会批戒尺,放到第二晚叠加处罚。而且每次处罚无论龙鞭还是戒尺都是在监控死角进行的。

然后我现在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能‘毕业’也是因为当时正好赶上了外面学校高一开学。其实能呆在豫章这么久完全是整个人麻木了也妥协了。我家长把我接出来会觉得我现在有想读书这种想法是因为在豫章书院‘修身’成功了。其实真相只有我自己知道. . .

这次能有媒体曝光,有学生站出来说话我真的挺感谢。这两天经常有人私信问我会不会恨自己的父母,其实大多数家长是被表象蒙蔽的,对真相是不知情的。我当时在书院的这些日子也见过家长,也想过回家甚至逃跑,但是很多家长都是不相信我们的遭遇,因为在我们见家长之前吴军豹会对家长进行一个叫‘家道大会’的一个类似于洗脑大会的会议,会议内容大致是‘如果学生对家长诉苦说学校坏话这是一个叛逆期的正常现象,也是修身不达标的体现’,而且也有些学生会有报喜不报忧的心理,或者根本不敢把真相告诉家长,出于各种心理各种因素吧. . .

然后对于现在豫章书院停办的事儿,我个人认为他们只是想暂且平息舆论,到时候跟名改姓东山再起!这样的话其实事情根本没有解决. . .

这篇文章发表于微博@初悟

上传自2017-11-04 17:50

发布于 2019-11-21 14:24